因动物处死方法不对被拒稿？你必须知道的「潜规则」

最近有同学投稿时遇到审稿人问：为什么要用水合氯醛麻醉？

Fig-1 审稿人问为什么要用水合氯醛

作为麻醉科医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回答这样的问题了。

之前还有同学问：「投稿美国一篇杂志，动物处死方法写了水合氯醛腹腔注射，结果，编辑回复因为美国 AVMA 协会不允许使用水合氯醛作为安乐死的方法，让解释用这个方法的特殊理由，可是国内外都有文章在用这个方法，这个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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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合氯醛的历史大概可以从 200 年前说起。

1847 年，英国产科医生 James Simpson 开始为产妇行乙醚吸入麻醉，缓解分娩疼痛；到 1853 年又尝试使用氯仿，据说他还给女皇用氯仿吸入麻醉做了分娩镇痛，使其顺利生下王子，从而使氯仿在英国得到公认。1872 年，人们发明了可静脉注射的水合氯醛，开创了静脉全身麻醉的先例。

下图是水合氯醛和氯仿的化学结构图，可以看到他们都有相同「三氯」基团，这个基团在体内代谢后变成亲脂性更强的三氯乙醇，作用于中枢神经产生麻醉效果。

水合氯醛是第一个可以静脉注射的全身麻醉辅助催眠药，因为特别便宜，在二战时很多避难所和战地医院仍然广泛使用水合氯醛作为麻醉剂。但随后发明的巴比妥类镇静催眠药效果和安全性都比它强，所以水合氯醛逐渐被淘汰。

为什么水合氯醛不适用于小动物麻醉呢？其实主要原因刚才已经说了，因为它只能催眠不能镇痛。

只要阻断中枢神经就能产生催眠作用，这个非常容易。而哺乳动物的痛觉感受器通常是游离的神经末梢，属于化学感受器，一旦遇到伤害性刺激，细胞就释放 K+、H+、5-羟色胺、前列腺素等物质激活痛觉感受器。

大家知道，如果手被烫了一下会先缩回手，然后大脑才会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被烫了，就是这个道理。显然，水合氯醛只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是无法阻断痛觉感受器达到镇痛效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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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同学可能会继续问，只要大脑感觉不到疼痛信号不就相当于镇痛吗？这个问题很好。实际上，一旦疼痛感受器被激活，在把信号传给高级神经元之前，已经有低级神经元开始行动了。

就像刚才举的例子，如果你的手被烫了，等大脑反应过来手已经被烫伤了。所以为了保护机体免受伤害，痛觉感受器一旦被激活，低级神经元会立即启动躯体运动反应，激活交感-肾上腺素系统（也叫神经内分泌系统），产生心率加快，呼吸频率加快，瞳孔变大，汗腺分泌等反应。

这些生理反应很可能会影响到你的实验结果。

在临床麻醉中有时可以看到，手术结束后患者还未完全苏醒的时候，如果患者感觉到疼痛就会出现躁动，血压升高，心率加快，不仅给患者带来伤害，也给医护人员增加了不必要的工作负担。

因此，从麻醉这两个字可以看出，包括麻（镇痛完善）和醉（意识消失）两方面，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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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现在我们回到刚开始小师妹提出的问题，如果只有水合氯醛，那怎么做小动物麻醉呢？答案很简单，审稿人已经告诉你了，水合氯醛没有镇痛作用，那你加上镇痛药不就符合动物伦理了嘛？

至于有哪些镇痛药，文献上都有，原则上一是参考文献里的用法，二是选择自己容易获取的药品，镇痛药可不仅仅只有一种哦。

那为什么水合氯醛不适合安乐死呢？首先腹腔注射本身就是对动物比较大的刺激；其次 10%水合氯醛的 pH 在 3.5-5.5 之间，注射进腹腔其实是比较难受的，不信你自己皮下注射一点试试；最后腹腔注射本身就有可能造成肠破裂，肠液外漏，那个感觉和胰腺炎类似。

而且有不少同学注射的时候就直接拿着 10mL 甚至 20mL 注射器上的粗针头往腹腔里打，实在有点不忍直视。安乐死的方法很多，比如吸入乙醚后再断颈，或者吸入过量 CO2 或者异氟醚、七氟醚等麻醉药后让其迅速窒息死亡。

Fig-3 不同注射器针头的粗细

综上所述，腹腔或静脉注射水合氯醛是一种淘汰的小动物麻醉方法，既不能满足腹部手术和存活手术的要求，也存在动物伦理的问题。

吸入麻醉可以了解一下，这种麻醉方式诱导和苏醒快，可多次麻醉，无蓄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