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天才黑客想创立初代 Sci-Hub，却被出版社逼到自杀

生物学霸2021-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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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i-Hub 在被出版社连续起诉，以及几次三番的网页封禁后，再一次站了起来。

图片来源：Twitter

这几年，各大学术纷纷推行「开放获取」（Open Access）政策，让科研工作者们可以随意阅览之前动辄几百元一篇的学术论文。

让暴利的出版社松开到嘴肥肉的，除了互联网时代对信息自由流通的需求，就是诸如 Sci-Hub 这样的「非法」图书馆所带来的冲击。

2011 年，来自哈萨克斯坦的研究生亚历山德拉·埃尔巴金无法忍受高企的「付费墙」，毅然决然地创立了 Sci-Hub。在过去的十年中，埃尔巴金多次被 Elsevier, Nature 等出版社告上法庭，被判赔偿数千万美金。甚至因官司停止更新文献，其推特账号与曾经的官网也被封禁，但它从未屈服。

在 Sci-Hub 的维基百科介绍中，我们可以看到另一个名字「亚伦·斯沃茨（Aaron Hillel Swartz）」。创建了 Sci-Hub的埃尔巴金，被称为「亚伦的继承人」。

可这位埃尔巴金的「前辈」——亚伦，却在 Sci-Hub 创立两年后，因为出版社的官司自缢身亡。

亚伦·斯沃茨图片来源：Rollingstone

今天，我们要讲的，就是亚伦的故事，一个理想主义的天才，一位信息时代的普罗米修斯，他盗取知识的火种，洒向人间，自己却成为信息开放获取的殉道者。

年少成名的天才黑客

1986 年，美国正式签署了《计算机欺诈和滥用法》，使其成为了联邦法案。

当亚伦的父亲，身为计算机领域从业者的罗伯特，看着襁褓之中的小亚伦时，他怎么也料不到，这份给计算机行业带来剧变的法案，居然会在 26 年后，结束自己儿子的生命。

出生于计算机世家的亚伦自幼就对电脑充满了好奇。特立独行的他在 12 岁时，就编写了一个类似于维基百科的网站，这一年是 1999 年，离维基百科创立还有两年。凭借着这个网站，亚伦获得了一个网页开发的奖项，也获得了前往 MIT 朝圣的机会。

在 MIT，他见到了互联网创世纪时期的那些传说，并拥有了和传说们一样的想法 —— 让万物开源。

因为这个想法，一年多后，14 岁的亚伦从高中辍学，全力攻克网页技术难题。

几乎在同一时间，亚伦作为团队的主要成员，开发出了 RSS「简易信息聚合」 1.0 订阅格式。

较早接触互联网的小伙伴，对 RSS 可能并不陌生。很长一段时间内，RSS 都是网友们获取信息的重要工具。

14 岁的亚伦，因为开发出 RSS 一举成名，之后也频繁参与早期网页开发者的聚会。那些远古大神们，并不知道网线另一端的，是一位 14 岁的毛头小子。

2002 年，高中辍学、年仅 16 的亚伦，被当时斯坦福大学的教授 Lawrence Lessig 相中，请到他的非营利性机构 Creative Commons 工作。
少年亚伦图片来源：网络

在 Creative Commons 网站投入使用的庆祝会上，这位天才被邀请在 600 人面前发表演讲。现在已经是美国文理学院院士的 Lessig 回忆起亚伦时，想到的总是那和讲台几乎一样高的天才少年，给数百人介绍网站架构时的场景。

一年后，没有完成高中学业的亚伦被斯坦福大学录取。他与这所名校的其他学生格格不入。

比起和其他的来自全世界的天才们打成一片，亚伦总是和教授们厮混在一起。在斯坦福的校园中，总是能看到几个白发老人，和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讨论问题的情景。

但亚伦很快厌倦了斯坦福的时光。2005 年的一个暑假，亚伦在麻省理工学院的企业孵化器 Y Combinator 中度过了愉快的几个月，也随即决定留在 Y Combinator 募集资金。也正是在 Y Combinator，他和 Steve Huffman 和 Alexis Ohanian 这两位年长他几岁的电脑天才一拍即合，建立了美国著名的社交网站「Reddit」。

开放获取运动

Reddit 在商业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作为创始人的亚伦当然也不想止步于此。

在互联网行业获得了足够的声誉后，他开始推动他一直以来的梦想，那就是让信息自由的流通，这也是他建立 Reddit 的初衷。

2008 年，亚伦在意大利写下了著名的《推动信息开放宣言》（Guerilla Open Access Manifesto）。

在宣言中，亚伦写到：

全世界的科学遗产，正在被电子化，可它们被一些私人公司锁了起来。「开放获取」运动正是为了让科学家们能将他们的工作，在互联网上被每一个人获取。

亚伦，是「开放获取」运动最忠实的支持者。

亚伦的第一个目标并不是出版社，而是联邦法院。

为了使美国联邦法院的信息自由流通，亚伦破解联邦法院的系统，从中下载了本应该收费的 270 万份文件，并通过一家非营利性企业公之于众。

亚伦的行为很快引起了 FBI 的注意，但 FBI 由于理亏，并没有对亚伦发起诉讼。亚伦得知自己安全后，反倒利用《信息自由法》向 FBI 索取了关于自己的调查报告，FBI 哑巴吃黄连，只能把报告拱手相送，然后被亚伦在个人博客上大肆调侃。

联邦法院的文件本就应该向民众披露，所以亚伦的行为非常正当，也没有触及太多人的利益。可他接下来所进攻的「付费墙」，却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JSTOR 官网图片来源：JSTOR

在联邦法院身上取得成功后，亚伦开始了他真正的计划，那就是让科学文献也获得一样的自由。他这次选择的目标，是著名的期刊存储系统 JSTOR。

2010 年到 2011 之间，已经是哈佛大学研究员的亚伦，通过 MIT 的学校权限，陆续从 JSTOR 上面下载了数百万篇学术论文。MIT 警方在锁定了亚伦后，很快将这位曾经的天才逮捕。

几个月后，联邦大陪审团以电信诈骗、非法从受保护的计算机中获取信息等罪民起诉亚伦。

JSTOR 随后给联邦法院递交一份长达 3461 页的文件，罗列了亚伦非法入侵 JSTOR 的「罪行」。亚伦的罪名也增加到了 13 项重罪，面临最高 50 年的牢狱之灾，以及上百万美元的罚款。

这场美国政府对亚伦的诉讼，持续了两年，但亚伦拒不认罪，因为他认为他的所作所为是为了让学术信息自由的流通。

如果不是被起诉的话，亚伦可能和他公开所有联邦法院的文件一样，将五百万份 JSTOR 上的论文免费提供给所有的科研工作者。在亚伦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 Sci-Hub 的雏形:

他们被全部的科学遗产拒之门外，这种遗产应该是属于普通大众，属于每个人的，而不是那些资产数十亿美元的出版公司

可亚伦没有埃尔巴金这么「幸运」，在他面前的，是几十年的监狱生活。

在这场漫长的诉讼中，亚伦患上了抑郁症，并最终在 2013 年 1 月 11 日自缢而亡。

在他死后，互联网之父伯纳斯 · 李在推特上为他哀悼:

图片来源：Twitter

亚伦死了。

世界的漫游者们，我们失去了一位睿智的长者。

为正义而战的黑客们，我们失去了一个同伴。

父母们，我们失去了一个孩子。

让我们哭泣吧。

盗取火种的普罗米修斯成为了殉道者......

余波

作为在互联网领域有着巨大影响力的活动家，亚伦的自杀引起了各界关注。

在众议员议员质问司法部的严厉指控之外，更多的口诛笔伐，指向了这场诉讼的导火索-「JSTOR」，以及它高企的付费墙。

作为结果，2013 年，美国通过了「亚伦法案」，对用来指控亚伦的《计算机欺诈和滥用法》进行了修改。更引人注目的，是「第二亚伦法案」，Fair Access to Science and Technology Research Act (FASTR) 法案，这项法案，想使美国由纳税人资助的研究，不再受到出版社付费墙的限制。

遗憾的是，FASTR 没有立法成功，但也迫使美国政府每年拿出 1 亿美元，来帮助公众获取最新的科学研究。

在亚伦去世后，美国图书馆协会也给亚伦颁发了詹姆斯·麦迪逊奖，来表彰他在减少公众获取同行评议学术期刊的限制上作出的贡献。

亚伦的死亡，还给大家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让大家知道「开放获取」的必要性，以及各大出版社「付费墙」的不合理。出版社对投稿者与订阅者的双向收费，显然限制了学术知识的流通，也阻碍了科学的进步。

不少付费学术期刊的编辑，在亚伦事件后集体辞职，表达对「付费墙」的不满。

这颗种子，在亚伦死后开始发芽，并迅速发展为一场颠覆学术出版界的巨大风暴。

2020 年，JSTOR 宣布将收录的 35000 本学术书籍免费提供给公众。此前，JSTOR 也宣布 6000 本电子书与 150 个期刊转为「开放获取」。

英国最大的慈善基金会之一，惠康基金会（Wellcome Trust），要求其所资助的所有学术研究所发表的论文，必须免费向所有人开放获取。

开放存取期刊目录图片来源：DOAJ

「开发获取」的期刊与论文数目，在亚伦死后，呈现出了爆发式的增长。根据「开放存取期刊目录」（DOJA），全球已经有接近一万七千个期刊采取了开放获取或者部分开放获取政策。

在亚伦去世 8 年后，2021 年 9 月 5 日，Sci-Hub 迎来创办十周年纪念日，印度限制令解除，近 8800 万篇论文免费开放下载。

亚伦所期待的事情，正在成为事实 —— Remove all barriers in the way of science.

知识的火种应当洒向人间。

参考文献：

https://www.rollingstone.com/culture/culture-news/the-brilliant-life-and-tragic-death-of-aaron-swartz-177191/
https://www.rt.com/news/aaron-swartz-suicide-reddit-858/
https://www.theguardian.com/technology/2013/jun/02/aaron-swartz-hacker-genius-martyr-girlfriend-interview
https://en.wikipedia.org/wiki/Aaron_Swartz#Open_Access

题图来源：Twit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