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吁华西重新独立，与川大分家：华西老校长的 110 周年校庆讲话引发争议

很少有高校会把建校周年庆与所辖学院的周年庆同时庆祝，但四川大学就这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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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原华西医科大学校长、原卫生部副部长曹泽毅的讲话，流传到网上。曹老校长在祝贺母校 110 周年华诞的同时，寄语继往开来的华西人，希望能够纠正华西被并入川大的历史遗憾，结束「对两校都不利的局面」，呼吁校友和华西学子「为华西的独立、华西的恢复而努力工作」。

图片来源：曹老校长讲话截图

曹老校长的讲话引出不少讨论，关心中国高等教育的学界内外热心人纷纷发表看法，有关高校合并的话题，重新进入公众视线。

图片来源：知乎截图

大问题咱讨论不了，就说说华西与川大，到底应不应该分家，是不是分家后就真的能「甩开羁绊，各自奋蹄」呢？

华西与川大的联姻

在谈今天的事情之前，有必要先了解点两校的历史。

华西医学在 110 年的历史中主要经历了四个时期，按照时间先后分别是：华西协合大学（1910-1951）、华西大学（1951-1953）、四川医学院（1953-1985）、华西医科大学（1985-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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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国内大多数老牌医学院一样，华西的创办也同样发端于国外教会。1910 年，美国、英国、加拿大的 5 个教会在成都华西坝创办了私立华西协合大学，又称华西联合大学。经几十年发展，华西协和大学成为西南地区拔尖的综合性大学。

解放后，学校更名为华西大学，50 年代院系调整后，只留下医学部分，改名为四川医学院，归卫生部直属。仍然保留了雄厚医学实力的华西，改开后第一批升格成大学，更名为华西医科大学。

2000 年，在当时风行国内的合校热潮中，华西医科大学合并入四川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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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大学的历史开始于 1896 年四川总督鹿传霖创办的四川中西学堂。进入民国后，先是成都多所学堂合并为公立四川大学，而后又与国立成都大学和国立成都师大合并成立国立四川大学，跻身当时 13 所国立大学之一。

抗战期间学校迁址峨眉，适逢东部地区大批学者入川，国立四川大学群贤毕至，大师云集，被誉为「国立十大学府」之一。1943 年，学校迁返成都，选址望江楼，也就是今天川大的望江校区。

解放后四川大学经过多次调整，成为今天国内知名西南独霸的综合性大学。校训「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不仅嵌入「川大」二字，也总结了四川大学 124 年筚路蓝缕的发展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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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西和川大都是在西南地区历史悠久，实力雄厚的知名高校，一所是专科性极强的医科院校，一所是学科齐全的综合性院校，两者的交流源远流长。

早在 50 年代院系调整时，华西与川大就进行过融合，华西大学部分文理专业并入川大，仅剩余医学部分。2000 年 9 月，两校合并至今。

强强联合的典范

诚如曹老校长所言，两校合并不是一帆风顺，坊间至今流传不少亦真亦假的合校八卦。但无论如何，两校可称强强联合的典范。

合校后，仅十年时间，四川大学的科研总经费就从 1.7 亿元暴增到 12.1 亿元，院士人数从 4 人增加到 13 人，国家重点学科从 6 个增加到 46 个，国家重点实验室和工程中心从 2 个增加到 10 个。

到今天，四川大学一直稳占中国一流高校的席位，无论是当初的「211」、「985」，还是现在的「双一流」，川大都榜上有名而且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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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站在华西医学的角度，并入川大后也完成了一系列突破性的发展。

以第四轮学科评估为例，华西的口腔医学获评 A+，与北大医学部并列全国第一。除去中医和中药外，华西的临床医学、药学和护理学三个学科获评 A-，列全国前 10%，成绩仅次于与清华大学「紧密合作办学」的北京协和医学院。在诸多排行榜中，华西也频频斩获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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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研方面，华西在并入川大之后，至少实现了「六个零的突破」，分别是：

• 院士零的突破；

• 国家科技奖零的突破；

• 「973」首席科学家零的突破；

• 国家级实验教学示范中心零的突破；

• 创新团队零的突破；

• 百篇优秀博士论文零的突破。

临床方面，华西在并入川大之后，还至少取得了六项具有重大影响的成就，分别是：

• 完成了世界第二例、中国第一例尸体活体合成肝移植；

• 成功开展了全国首例双肺移植手术；

• 实现了中国首例肝移植女病人手术后三年怀孕生子；

• 汶川大地震后，华西四个附属医院成为救治伤员的主阵地；

• 华西医院牵头筹建的中国国际应急医疗队（四川）通过世界卫生组织认证，成为全球首支非军方 III 类国际应急医疗队（Type3 EMT）；

• 华西远程医学网络成为中国最大规模远程医学教育与分级协同医疗体系，覆盖 20 个省市区、843 家医疗机构，惠及 5 亿多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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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口碑方面，中国医学界的「五绝」是：北协和、南湘雅、东齐鲁、西华西、中同济，并入川大后的华西并没有掉出第一梯队，反而隐隐然有占据第二把交椅之势。

实践证明，合校能够支撑医学院的发展。原非「五绝」的浙江医科大学，在并入浙江大学后发展也非常迅速。可见，医学院并入综合性大学不但是大势所趋，也是学科发展的必要，而且还能极大提升综合性大学的实力。

但有一点必须要注意，医学是很特殊的学科，不但重视研究，还更重视临床实践；而综合性大学的评价机制里往往看重发表论文和完成项目。当今国内医学界吐槽的「做一千台手术不如发一篇论文」，背后的原因之一就是这种评价体系的不同。

另外，综合性大学合并医学院后，旧有的管理体系还经常无意间弱化了医学院与附属医院的联系，而后者对于医学院的人才培养和学科发展至关重要。

不知曹老校长讲话中的「羁绊」，用意是否在此。

不合会怎样？分开会好吗？

虽然历史不能假设，但仍有不少人一厢情愿地假设过：如果华西不并入川大，会更好吗？

对于这个问题，恐怕支持华西独立的人也不敢给出完全肯定的答案。

首先，「985」高校中没有医科专门高校，华西恐怕没有实力也没有资源能够成为「985」高校。曹老校长举例的西南地区其他三个「很好的院校」分别是重庆医科大学、昆明医科大学、贵州医科大学。

这三所学校均非「985」高校，连「211」高校也不是。其中重庆医科大学为省部共建大学，其他两所为省属高校。华西的实力在重庆医科大之上，若独立发展，也大概率是省部共建大学。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但与现在的「985」高校相比，差距还是有点大。

再者，作为全国排名靠前的综合性大学，川大在整个西南地区的虹吸效应非常明显，华西若独立出来，则完全失去川大这一依托，对生源和优秀教师的吸引力会大大降低，也会缺少很多政策倾斜和发展机会。

第三，如今科研大势是交叉研究，「医学 + 生物」的交叉已经很传统，「医学 + 制造」、「医学 + 材料」等都是热门课题。华西若独立发展交叉研究，独立建设相关交叉专业，恐怕难度很大，但借助川大已有的研究基础，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咱们还可以推而广之地思考一下专科高校的发展之路。不仅医学院，有些没合并的知名「专科」高校发展也不顺利，比如「五院四系」之一的西南政法大学，当初拒绝与重庆大学合并，现在虽然底子还在，但仍摆脱不了「四非」省属高校的尴尬境地，发展前景堪忧。所以，专科高校独立发展很难，合并是明智之举。

合校后的川大对华西医学的科研投入和资源投入常常另其他医学院眼红，曹老校长的讲话中也承认这点。如果真如曹老校长呼吁的那样，两校甩开羁绊，各自奋蹄会怎么样呢？

很大的可能是两校都没有现在好，华西大概率地还更不好一点。

首先，归属级别掉档。如前文分析，华西独立后几乎没有可能成为教育部直属，最多是教育部与四川省共建，华西只能在省内争资源。而四川省内的医学院，早就有西南医科大学这个「亲儿子」。华西到底亲不亲，还不好说。

其次，发展后劲缺乏。没有了四川大学其他学科的支持，华西的医学科研将严重缺乏后劲。缺乏其他学科的支持。

第三，社会资源减少。四川大学是西南地区唯一的巨无霸高校，各种资源丰富。失去川大的依托，独立后的华西至少会面临很长一段时间的薄弱阶段。

第四，对人才培养不利。华西独立后，学生将失去很多自由发展的空间，减少很多其他学科的专业课程和选修课。目前在川大，华西医学院的学生不仅可以学习到顶尖的医学知识，还可以与其他学院的同学进行跨学科交流和多平台学习，拓展多向思维，这些都是专科院校所无法比拟的优势。

第五，失去当下的契机。国家正在号召医学院扩招，华西若离了川大，铁定失去这个契机。

上个月印发的《关于加快医学教育创新发展的指导意见》中提到：

加快高水平公共卫生人才培养体系建设，依托高水平大学布局建设一批高水平公共卫生学院。加快高层次复合型医学人才培养，促进医工、医理、医文学科交叉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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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华西与川大分家，川大极有可能自建医学院，贯彻国家政策，利用自身文理工的优势加快与医学交叉学科的融合。那时，独立的华西又要面对一个省内的强劲竞争。

过去二十年的发展已经证明华西和川大的合校，对两校学科的发展都大大有益。在这个当口分校显然是弊大于利。

发展不是请客吃饭，分合不靠一厢情愿。在校庆的好日子里，双方考虑的不应该是要不要分家，而应该是如何秉着共同发展的决心，进一步提升实力。

2018 年 10 月 24 日，医学「双一流」建设联盟在京成立。首批成员即发起单位为北京大学、北京协和医学院、复旦大学、上海交通大学、浙江大学、武汉大学、华中科技大学、中山大学和四川大学。在这九所高校中，除北京协和医院与清华大学合作办学之外，其他八所高校的医学院都来自合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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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曾经曰过：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现实是，已经有太多医学专科学校依靠合并坐上「双一流」建设的牌桌，进入快速发展的轨道。在国家推动医学教育的大背景下，被合并的医学专科院系更应该抓住机遇，精诚合作，减少内耗，取长补短。

那些仍旧抱着过往历史不放，非要另立山头的说法，恐怕还是要暂时放一放。毕竟，抛却执念，携手向前，彼此才会有更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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