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单抗的前世今生 ：一个实验失误，却诞生了一个公司

朱伟民，与著名学者余国良等共同创办 Epitomics 公司（专利创新技术：RabMAb® ，兔单抗开发平台拥有者）。朱伟民于厦门大学获得细胞生物学硕士学位（M.S.），随后在浙江大学病理研究所进行鼠单抗开发工作，之后在意大利米兰大学药理学院做访问学者。朱伟民老师曾任职于 UCSF Gladstone Institutes 和 Lung Biology Center，在 UCSF 期间发明 RabMAb® 技术，共发表文献 20 多篇，拥有共同发明专利 10 多个，且曾在加州大学深造并获得 MBA 学位。

以下为朱老师本人撰写的 RabMAb® 兔单抗研发经历及心得，希望对您的工作及求学生涯有所帮助。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最先接触的是鼠单抗的制备与应用。九十年代在米兰大学及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留学期间，我继续用鼠单抗作为主要的研究工具之一，从事动脉粥样硬化机制的研究及癌症发病机理、诊断与治疗的研究。 但由于鼠单抗在「亲和力」、「特异性」，以及应用于小鼠动物模型的缺陷，自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我与研究团队开始寻找更好的抗体研究工具，机缘巧合之下，兔子成了我们的目标，从而诞生了 RabMAb® 兔单抗。

兔的抗血清用于科学研究已有一百多年历史，远远早于鼠抗使用，尤其是在亲和力及特异性上更胜一筹。甚至在上世纪初，就有科学家们尝试用兔的抗血清来治疗一些传染病。然而，可能是由于兔强大的免疫系统，无法像小鼠一样被化学诱导产生骨髄瘤，从而难以建立用于制备杂交瘤单克隆抗体的融合细胞株（fusion partner cell line)。

芝加哥 Loyola 大学的 Katherine Knight 教授（曾是美国微生物及免疫协会主席）用了近十年的时间才将二个癌基因引入兔子建立转基因兔，人为地促使兔子长出 B 细胞骨髄瘤，并在九十年代中期制备了第一株兔源的杂交瘤，可以分泌兔的单克隆抗体。然而第一代融合细胞株（240E-1) 极不稳定且产量低，当时许多实验室从 Knight 教授 那里得到了该细胞株，但都无法产生有价值的、稳定的杂交瘤，当然也包括我当时所在的实验室。但是我的导师 Robert Pytela 和我并没有放弃继续探索，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筛选了成千上万个 240E-1 的延伸细胞株，最后非常幸运地获得了唯一的一株全新的融合细胞株（与第一代融合细胞株相比，全新的融合细胞株具有不同的染色体数目，基因图谱及分裂速度）。该融合细胞株可以用于产生稳定的兔源杂交瘤，稳定地分泌兔单克隆抗体。至此，在 1997 年，世界上第一株用于产生可行的、稳定的、高质量兔单隆抗体的融合细胞株在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实验室诞生了！该细胞株最终被命名为 240E-W。

图 1：融合伴侣细胞的演变进程

有制备鼠杂交瘤经历的人都知道，筛选亚克隆杂交瘤必须争分夺秒，当杂交瘤形成且长至一定大小时，必须在几天内，甚至 1～2 天内就完成这一过程，否则杂交瘤会由于过度生长而死亡。因此制备鼠杂交瘤工作繁重且无法标准化及大规模生产。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制备一株鼠单抗并鉴定就可以成为一个博士论文的内容。

1998 年，我们团队用新开发的兔杂交瘤融合细胞株在转基因小鼠上开展乳腺癌靶标研究，制备了上百个兔杂交瘤融合细胞的培养板。由于培养箱拥挤，一名实验员将其中的二十板杂交瘤细胞放在了其他实验室的培养箱，直到 6 周后（兔杂交瘤筛选应在 3～4 周），我在统计分析实验结果时才发现少了这二十板杂交瘤。按常理，这个时候这些杂交瘤细胞肯定全死了！但当实验员准备扔掉这二十板细胞时，我刚好在细胞培养室，「突发奇想」想观察一下这些经验中「肯定」已经死亡的杂交瘤。

奇特的事情发生了：在显微镜下，我发现这些杂交瘤细胞还好好地活着！接下来我的团队进一步证实了这些「过期未死」的杂交瘤能够正常穏定地分泌单抗，并有可重复性。这时我意识到，这是一个可能用于大规模「工业化」生产的杂交瘤技术体系！兔杂交瘤细胞耐受「过生长」，筛选时间长，且实验可塑性大，可以完全解决鼠杂交瘤细胞培养繁杂、时间紧迫、个体差异大的问题！如果以 240E-W 为起点建立世界上第一个杂交瘤生产「工厂」，是不是可能快速、高通量地制备「识别任何抗原表位的单抗」？我马上将这个想法告诉我的导师 Robert Pytela, 于是有了创办一个生物公司的雏形。几年后，我与余国良等知名学者合作创办了 Epitomics ，意即，一来反映当时的雄心及愿景——开发「识别任何抗原表位的任何单抗」，二来也暗含了其创立之初的故事。

图 2：市场上常见一抗的特异性与亲和力